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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出幽城变故骤生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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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道似早有预料,劝勉道,“你父与我相交十几载,当初我不过是幽州的一小吏,得他提拔,与我有知遇之恩。现今高祖继位,某是旧臣,不得信任,贬至外省,你父恐我被害,迎来幽州,以礼相待,他不幸殉国,冯某心中悲痛,但痛定思痛,能做的,就是保护你们姐弟二人,不受人所害。

故而,小胜,你听我一句,勿要寻仇,离开幽蓟,去往江南,我记得你父与南楚相承有旧,他极敬重你父,定会照顾好你们姐弟。”

冯道言颇热切,罗胜虽不是毛头小子,意气用事,但听了,心中难免诟病,反问一句,“难不成我罗家血仇就不报了,这样做,岂能对的起亡父的英灵?”

“唉,这乱世之中,若人人都寻仇,天下岂无活人哉。”冯道叹口气,“你父曾与我商量反叛之事,言道,不成功,便成仁,早有杀身取义之心。他千叮万嘱我,若是他出了事,定要保护你们姐弟二人,尤其是你的性命,万万不可丢掉,致使罗家无后。”

“况且——”冯道语气一转,“你的杀父仇人,他的来头过大,哪怕当今高祖,也拿不了他半分主意。”

罗胜奇道,“他是何人?”

“此人是东丹康永王耶律兀欲,他虽是契丹主的侄子,却比亲儿子还亲,此次契丹南下,唯独带他一皇族,足见对他的信任,现而他在幽州掌兵,总领周围数州兵马,权势滔天。”

罗胜这才明白过来,石敬瑭敬契丹主为父,自称儿臣,对于他的爱侄,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。

他方今东躲西藏,狼狈如丧家之犬,想起仇人的强大,心有不甘,却也无可奈何,他心中逐渐认同了冯道的话,拱手谢道,

“多谢冯叔叔的教诲。”

冯道摆手一笑,“谢就不必了,我受之有愧,只是你虽同意了,恐怕敷儿她不会同意,这孩子,同她父亲一样,性子刚烈,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,到头来,枉送了自己性命。”

幽城有女,名唤罗敷,歌舞步貌俱美。

罗胜想起那张冰冷俏丽的面容,想来依她果断的性子,定要与那耶律兀欲报仇,可不禁奇道,“冯叔叔,姐姐就算有心报仇,可偌大的幽蓟,又有谁会帮我们?”

冯道遥望西边,“不出我所料,敷儿在涿州与你汇合后,定会去云州,承仁率云州军民,抗击契丹已有半年,虽久围,但捷报频传,契丹军马奈何不得。”

“承仁是谁?”罗胜问道。

“他曾任云州判官,名为吴峦,字承仁,历任大同军节度使,云州刺史被扣押后,他被众人推举为统帅,据守云州,誓不让契丹接收,你父此举,也是为了呼应云州反抗军民,奈何事不成,反为所害。”

罗胜点了点头,想来吴峦能与十六州中,率先举兵,且能抵抗契丹如此之久,倒也是个汉子,不禁问道,“冯叔叔,既然如此,为何不让我们去云州?”

冯道摇了摇头,“承仁有帅才,且为人磊落,清廉奉公,云州军民,在他率领下,或许能击退契丹。可他与君臣之义,过于执着,如我所料不错,契丹久攻不下,定会请高祖发一书,承仁绝不会抗旨,走马离开云州,届时,群龙无首,云州必陷。”

罗胜见冯道分析地头头是道,心中不由感叹他识人的厉害之处,但他口口声声,言执着与君臣,难不成他非人臣,心中暗奇,口中却答应道,“冯叔叔,你放心,我一定会将这话转告姐姐,阻拦她去云州的。”

“好。”冯道捋了捋灰须,“如此我便安心多了,罗家遭此大难,敷儿报仇心切,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,唯有你,才可动摇她的仇恨。”

冯道指着罗胜道,“故而小胜,你要把握这个机会,不但为了你自己着想,也为了你姐姐。”

罗胜听了有些沉重,心里虽赞同,隐隐觉得不是滋味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不久,朝阳初升,清晨的薄雾,终于被金箭射开,刺眼异常。

冯道以手遮眼帘,对罗胜道,“小胜,日光毒起来了,你先去休息,我已命人打探城门消息,一有机会,你就和展校尉出幽城,往涿州,与敷儿他们汇合。”

“有劳冯叔叔了。”

言讫,二人行至游廊,惊起旧木栏上一只梳妆打扮的甲虫,展翅飞走了。

冯道望着飞走的虫儿,感慨道,“乱世人,如虫兀,命由天,不由己。”

他说完,看着罗胜,作自嘲道,“人老了,感慨就多了,小胜你去好好歇息吧。”

罗胜见冯道清目带忧愁,白眉微微皱起,想来亦有心事,不由想起昨日在长乐居中见到的那首奈何诗,其中的一句,“仕途起波澜”。

听秦伯介绍,冯道曾是后唐李从珂的宰相,后唐覆灭后,不得后晋高祖石敬瑭的信任,贬至外省,远离京师,偏居幽蓟苦寒之地。

那压在淡黄麻纸下的宣纸信件,恐怕大有文章。

“冯叔叔,你教了我许多金玉良言,我也有句话要说与你听。”罗胜继续,只讲了十六字,言道,“乱世虽乱,心不可乱,人虽由天,天亦由人。”

冯道身躯猛地一震,眸子里放出光芒,怔在原地许久不动。

罗胜见此,转身告辞离去,其实,他自己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心理学的一个小把戏,冯道既然徘徊不前,心有郁结,定是不自信的缘故。

此时,只需有人轻轻推一把,便可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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