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8 流贼

三月十六日，周遇吉挑选军士及发放军饷已经进行了数日，京师各营已经有三成完成了挑选。这三成的京营，在册兵员四万八千人，实有二万三千人，而最后挑选合格者仅有六千五百余人。

“军队败坏到这个程度，大明不亡真是没天理了。”朱友建不由替崇祯感到不值。方法不对，没抓到点子上，就算累死了又如何？

“遇吉，派得力人手，替朕给卢象升送二百万饷银，然后留在那里一起剿匪。国家糜烂至此，当速速剿灭流贼，否则，亡国矣。”朱友建对前来汇报的周遇吉说道。

“皇上，就由黄得功带五千人护送吧，他可担此重任。”

“好，回去让他做好准备，明日出发。”

三月十七日，黄得功领五千京营精锐，护送二百万银两往河南而去。

此时的河南大地，可用水深火热、如火如荼来形容。

话说自从正月十五高迎祥、张献忠、李自成等率部攻陷占据中都凤阳之后，在凤阳城里烧杀抢掠，很是快活了两天。

但自古有句话说的好，共患难易、同富贵难。如何公平分配凤阳城里的众多物资成了最大的问题。等分配完毕，总有人觉得自己拿的少了，于是各奔东西。

张献忠往南，他准备去取庐州。高迎祥与李自成则往西北，往归德方向而去。其他各流贼头目或跟张献忠，或跟高迎祥，或另行组团，或独立行动。

开封府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的治所，为中原第一大城，里面人口众多、物资丰富。李自成雄心勃勃，极力劝说高迎祥取开封。高迎祥也颇为心动，于是率领二十余万从凤阳出发，一路势如破竹，破了数个县城，于二月中旬到达开封城下。在这里，他们终于踢到了铁板。

开封乃八朝古都，周围二十里，高三丈五尺，宽两丈一尺，城高墙厚远非普通城池可比。兼且城内人口众多，让人在墙头上吐口水都能淹死不少人。

河南巡抚玄默早已下令百姓坚壁清野，城外数十里内居民连同牲畜和粮食尽数撤入城内，水井全部填死，城中八十四坊皆重兵防守，以防内应。

高迎祥组织流贼围攻了数天，除了留下一地死尸，没有任何进展。高迎祥见事不可为，兼且附近因为玄默的坚壁清野战略，找不到补给，不由心生退意。

当晚，高迎祥与李自成及众流贼头目商议。李自成建议联系张献忠一起进攻归德，众人皆一致同意。归德与开封互为犄角，若先下归德，再攻开封，当有很大胜算。

商议完毕众人各自回营休息。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，在座的许多人将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。在流贼大营东北方向，从京城押运军饷到达此处的祖宽、吴三桂正如狼看着到口的羊一样看着连绵十数里的流贼大营。

次日凌晨，天刚蒙蒙亮，喊杀声惊醒了尚在沉睡中的李自成。来不及穿戴，亲信刘宗敏便冲进营帐喊道：“闯将，闯将，大事不好，官军袭营。”

赤着脚往营帐外跑去，李自成呆呆地看着远处火光冲天，无数身着红甲的官军骑兵在一面“祖”字大旗、一面“吴”字大旗的指引下，左右冲杀，宛如杀神下凡。整个大营就像豆腐块，被两支红色的利刃搅的支离破碎。

趁此良机，开封城内守军亦是分出一军杀出，切入流贼大营扩大战果。

“闯将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刘宗敏牵来两匹马，焦急地说道。官军推进的速度很快，流贼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，转眼间离他们所在的中军大营又近了一分。

“是关宁铁骑，大势已去，走吧。”说完便骑上马，回头不甘地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大营，打马便往中军而去。与高迎祥会合后，两人直奔归德而去，欲与张献忠会合后另寻时机再战。

是役，祖宽、吴三桂阵斩三千余级，流贼为之胆寒。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。当跑到陈留的时候，高迎祥收拢手下兵马，不由悲从心起，十几万人，跑出来的不到三万人。

不过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，高迎祥悲伤丧失了这么多部属，李自成却并不觉得这是坏事。能跑出来的都是有**，而且都是更加强壮的。战力并没有大损，负担却是少了许多，运动能力也更强了。

“闯王，我们不能再去归德了。朝廷连关宁铁骑都尽数调来了，看来是急了眼。再呆在河南恐怕凶多吉少，当赶紧回去陕西才是。关宁铁骑必不能在中原久驻，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来。”到了杞县，李自成找到高迎祥，劝说道。

“好，自成，就依你之见。传令大军往郾城移动。”高迎祥考虑了会，点了点头。他准备由郾城经南阳，再通过郧阳古道由商州重回陕西。那里处于陕豫鄂交界地带，朝廷兵力比较稀薄。虽有个卢白脸蹲在郧阳，但他兵微将寡，并不足虑。

与高迎祥、李自成等人的狼狈情形相比，此时的张献忠处境无疑要好的多。

在凤阳分兵之后，张献忠便取道南下，于正月下旬到达庐州城下。

此时的庐州城防备松懈，直至流贼兵临城下，才恍然大悟。好在庐州知府吴大朴虽是文弱，但颇精通兵书战策。他率兵固守庐州，防守甚为得力。

城内守军不足，吴大朴便发动富户捐款，募集民壮协助守城。有个名叫李玉卿的秀才家资巨万，拿出许多钱招募人手守城。城内民众为免受兵灾，亦主动配合官军，共同防守，可谓众志成城。

张献忠想尽办法连攻数日，损兵折将，奈何城内军民以死相拼，始终无法攻下庐州。他当然不是莽夫，强攻不下，不得不做出明智之举，主动撤围，杀奔别处。

二月，张献忠所部贼流往巢县去，破巢县，杀知县颜珏。又陷无为州，陷含山县，陷和州，陷全椒县，掳掠焚杀之惨，古今未有之恶也！城社丘墟，蒿莱没人；十室无烟，磷火昼见。路断行人，狐兔之迹满道。总而言之，这几个县被流贼糟蹋的不成样子。

三月中旬，上任不久的漕运总督傅宗龙与应天巡抚张国维集结手上兵力，在滁州与张献忠大战，双方互有胜负，一时相持不下。

南方水网众多，不利运动，手上无船的张献忠决定西行回河南流动作战。恰好这时高迎祥派出的信使找到他，说明欲与他合取归德的想法，当下正中下怀。他不知道的是，此时高迎祥已经掉头西向，准备重回陕西。

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，高迎祥在开封兵败之后并没有再次派出信使说明自己的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