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三话

九十三

离开宋府，二人已做好了打算，要去前往武林大会。只是在这之前，还要做些小事，好让其他的伙伴知道他们的行踪，也好统一大家的目的地。这些小事，在此先不细说，且来看看叶岸、云谣还有赵鹏飞在做些什么。

话说金顶一战过后，官兵竟然来到山上要拆除寺庙，云谣不肯，当即打伤了几个士兵，呵退了这队人马。虽然这些人没有给云谣带来太多麻烦，可云谣却无奈的意识到：只要她离开金顶，庙宇被毁便是迟早的事情。

三人将庙宇中的尸体拖到殿外，堆在一起付之一炬。看着那滚滚黑烟，兰花红肿的双眼落不下眼泪，只感觉这世界似乎变了模样，与以前再也不同。曾经的嬉笑怒骂，都显得那么幼稚；曾经轻弹的那些眼泪，都显得那么不堪。

大火烧过，只剩一撮骨灰，随风渐渐散去，便再无痕迹，只剩下一丝火焰遗留的灼热温度。云谣面容憔悴的问叶岸：“我们的敌人，有谁？”

叶岸抬眼看她，脸上阴晴不定。“别，您可千万别抬举我，我称不上您一声‘我们’。您的敌人很多，泰山嵩山两派，朝廷七重门，兴威贾栋，甚至少林寺。”叶岸盯着云谣，直看得她怒目相向，可他并不躲闪。“别误会，我跟着你，只是想知道一些我挚友南宫鹏的生前讯息，并不是要铲奸除恶，与整个腐坏了的江湖为敌。”

“你！”云谣指着叶岸，一时急的说不出话来。

“咱们做个交易吧，我想去你习得菊花指的地方看看，作为交换，我会把我知道的，关于菊花指的习练方法，告诉你。”

云谣气得胸口起伏，强忍着怒火问他：“那你给我一个理由，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？”

叶岸浅笑一声，想起明磊也曾问过他为什么。想必他的回答，也无法让云谣满意，因此他试着换了个说法：“因为你需要我，让你变得更强。否则，面对你眼前的敌人，你毫无胜算。”

云涛攥紧拳头，一拳打在庙外的石墙上，她的嘴唇又抖动起来，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悲哀。只听她颤抖着低语到：“我还以为，你是个好人。”

从来没有一句话有这句一般的穿透力，让叶岸立刻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。他心中的怒火突然爆发，冲云谣吼道：“谁不想做个好人！老子哪里有机会去做什么好人？你是好人吗？没看到官府的人如何对你？想必官府已经把你的通缉令贴的满大街都是了！说是交易，老子不还是在帮你吗？老子只是不想骗你！难道老子就非要淌这混水，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吗？我和宋展鸿，还不是受了你们的牵连，接到虚假的情报误入埋伏，才把自己也置于险境的吗？如今宋展鸿下落不明，还不是你们害的？是，老子不是好人，你以为这世上就有多少好人吗？”

“你怎么这样跟她说话。”见叶岸气急败坏，赵鹏飞想替云谣说上两句话。

“你也不用为她说话！要不是老子给你的武功秘籍，你能有个什么用！现在说老子不是好人，还不如一开始老子什么都不做，大家一起死了才算痛快！你们现在仰仗的，不还是我挚友南宫鹏的生前绝学？”叶岸盛怒之下，将赵鹏飞也一并骂了。

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，方才火化时带来的热气已过，凉风吹拂过来，把三个人的心都吹凉了一截。

云谣平静下来，对叶岸说：“你初心不善，便无善因，既无善因，何来善果？你眼界太浅，以为因缘果报皆能看透，便不记动机，不记后果。你的想法，大错特错。”

“哼！”叶岸哼罢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她，眼中颇有轻蔑之意，“少说这些没用的道理，世界上最正确的道理，就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正确的道理！你我从此再无瓜葛，你就去种你的善因，结你的善果吧！”他从袖中抽出方巾，转过身去，脚踏方巾便要走。

“别走哇！”赵鹏飞冲他大喊，可叶岸并没有停下，扶摇直上飞入天宇。云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，看他驶入蓝天白云，看他在视线里变成了芝麻大的黑点儿。虽然她坚持的道义是那么直白，然而这个似乎与她所坚持的道义格格不入的世界，却让她心生困惑。她本以为，佛道两家虽教义不同，但却是维持这个世界走在正轨上的关键，然而当这个世界即将脱轨之时，她眼前这个道家人的所作所为，却让她失望透顶。

云谣看着赵鹏飞，他还年轻的脸上已显出几分沧桑。在大战过后的交谈中，她知道了赵鹏飞被一个和尚养大，此时看着他，云谣心里不觉有些暖意，似是看到了一些微薄的希望。这世间真理，只要有一脉人坚守，便有可能在某一天让世人都惊醒过来。

赵鹏飞看云谣盯着自己发愣，朝她问到：“云谣姐，事到如今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云谣被他这么一问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词，一声“敕喇城”脱口而出。魏恩王兴威所在的二七城已经探查过了，他修炼邪功证据确凿，只是如今无法将他降服。另一位传闻中修炼邪功的人——敕喇城的城主贾栋，还是需要前去查证一番。云谣想来，并不知道以后的路上会有谁会帮她，然而如今的她还是对武林有一丝希望，即使没有找到帮手，要是她能作为幸存者，在今年的武林大会上把二七城之围、峨眉惨案、城主亲王作乱这些事情公诸于众，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吧？

前路漫漫，她不知道路在何方。可只要在路上，她至少不会虚度时光。

“我跟你去！”赵鹏飞大声说道。看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，云谣更加鼓起了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