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8 张献忠攻归德

眼见小命不保，李自成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身份，再不说真没机会说了。不然若是被吴三桂当个小兵砍了那有多冤枉。

本来确实是他的侄儿李过自告奋勇要来走这一趟的，试图用钱收买追击的官军。但李自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,或许心忧刘宗敏，或许是想亲自见见这个追击他的人，是以他决定亲自以李过的名义来走这一趟。

按流贼们对官军的了解，大家都不觉得李自成走这一趟会有什么大的危险。反正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。官军剿匪就和小孩过家家一样，只要丢点牛羊，聊会家常，然后大家就各走各的，不会把对方往死里整。而流贼们也是打的过就打，打不过就投降，投降了之后再造反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至于这回卢象升等把他们打的这么狠，他们也认为是因为挖了皇帝的祖坟的缘故，这些官军需要给皇帝一个交代。等皇帝的怒火平息，接下来还是他们去抢百姓的牛羊，然后官军再来抢他们的牛羊这样的套路。至于说改朝换代，这时候还没有哪个流贼有这种白痴的想法。

最坏的结果，就算李自成被认出来，大不了投降官军就是，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。李自成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。然而很快，他就会知道自己这回错的多么离谱。

“你真是李自成？”吴三桂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。

“正是。”李自成输人不输阵，傲然道。卑躬屈膝可不是他的性格。

“不可能吧，你怎么这么不知死活？”吴三桂还是一脸的迷茫，继而狂喜。

“吴将军，不再考虑考虑？对你而言，留下我可比抓了我更有价值。”李自成强自镇定道。

“先打断他的两条腿，然后给我严加看管，明天抓几个流贼来认认。”吴三桂下令道。

“吴三桂，你不得好死。”李自成终于咆哮了起来。

“给我掌嘴。”吴三桂也怒了，祖大乐的账还没和你算呢，你居然敢冲我咆哮。

四月初八，归德府。

张献忠派出的人找到在归德一带游荡的老回回等人。张献忠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，高迎祥、李自成等人在开封被朝廷官军所败，已经西归了。

老回回在三月中旬收拢了一些高迎祥在开封城下的溃兵，得知归德只有三千守军，于是聚集了三万余人围攻了归德。

归德是豫东重镇，与开封共成犄角，朝廷非常重视，因此城内驻守着三千守军。归德府为六朝古都，曾用名亳、宋国、睢阳城、梁国、宋州、宋城、南京城、应天府等，是北宋四大京之一的南京归德府。因此城池坚固、护城河宽大，远非一般小城可比。

归德府的守军倚仗城池优势，展开固守。老回回围攻了几天，没有能够得手，于是转而掠夺归德周边地区。

此时两人会合，双方共有二十余万人。当张献忠得知归德城里的守军只有三千，附近也没有其他大股官军的时候，遂决定与老回回合取归德。

战鼓擂，炮声响。如蚁般的流贼扛着砂石袋往护城河冲去，到了河边扔下袋子便往回跑。不时有流贼被城墙上射出的箭击中倒地，或者被炮弹扫倒一片，但其它流贼仍然不要命地来回搬运砂石填河。

当然不是这些流贼真不要命了，而是因为后面站着督战的张献忠亲兵。若有人敢后退怠慢，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兵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们的脑袋。

流贼缺少笨重的攻城火炮，张献忠也同样如此。他手上仅有数十门佛朗机炮，野战还凑合，若用来攻城那就丢人现眼了。

不过张献忠无所谓，他手下有的是人，而城内的守军只有三千。这些新附的流贼死多少他都不心疼，死完了再去抓一批来就是。只要用人命把护城河填平，等城上的火药、箭矢等消耗的差不多了，到时候再派出精锐攻城，归德城定是手到擒来。

四月十日，经过两天的**式填河行动，张献忠用两万多条人命在南面的护城河填出了数十道数丈宽的通道。

张献忠的暴虐激起了城内军民的恐惧和愤怒。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士绅商贾，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城破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。无需太多的动员，城内的民众已经行动起来，纷纷出钱出粮，募集民壮参与守城。

四月十一日至十五日，张献忠一面加紧制作攻城器材，一面每日派出数万流贼炮灰，携带云梯，攻城车等器攻城。他不求这些炮灰能攻下城池，只要能用这些人把城内的守城物资消耗完就好了。

四月十六日午时，张献忠见城内的火炮已经不再发射，箭矢也已变得稀稀拉拉，于是下令撤回那些炮灰，派出一万披甲精锐贼兵攻城。并允诺，先入城者赏银千两。顿时，这些自围城以来一直养精蓄锐没有参战的贼兵便嗷嗷叫着扑向归德。

随着这些贼兵的上阵，城内的压力瞬间大了起来。此时城内军民经过几天连续的作战，虽然伤亡不大，但已是非常疲惫。况且经过这几日的高强度作战，火药已经只剩最后几桶，必须留着对付流贼的火炮。弩、箭也所剩无几，万人敌等大杀器更是消耗殆尽。

此时面对蜂拥而来的精锐贼兵，守城军民只能用石头、刀枪抵抗，一时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，各处频频有贼兵爬上墙头。守城军民的伤亡很快大了起来，

归德知府见情势危急，下令收集城中人畜粪便，加入水、砒*霜等物，用大铁锅煮成金汁。滚烫的金汁从城头浇下，劈头盖脑落到那些贼兵身上，顿时城下想起一片哭爹喊**惨叫。

滚烫而黏稠的金汁比沸水还烫，幸运的贼兵只溅到几点，已是皮肉溃烂。那些倒霉的被兜头泼下的，则只能在地上打滚，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，眼见的是活不成了。

受此打击，贼兵的士气大跌，纷纷犹疑不前。死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个太大的问题，但像这样的死法，就没人愿意了。

城头的军民则是士气大振，更加卖力地泼起金汁，逼得贼兵纷纷退却。张献忠无奈，只得下令收兵。这些贼兵可不比一般的流贼，都是他的心头肉，他可不想损失太多在这里。

“马守应，这些天都是我的人在攻城，明日该轮到你的人了。”今日在城下损失了近千精锐，张献忠的心情不好，生硬地对一旁的老回回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