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0 罗汝才

话说自南阳分兵，卢象升一路往东，于四月初九在郾城追上了罗汝才。

不得不说，卢象升重赏收马纳降之计是非常成功的，很好地起到了釜底抽薪的效果。有**流贼纷纷带马投降，没**也想尽办法偷马去投降。为了抢马，流贼内部甚至发生了激烈的流血冲突。

罗汝才早就发觉了部下抢马去投降官军的现象，为此每晚宿营时特地加派人手看管马匹。然而千防万防家贼难防，四月初八天刚蒙蒙亮，一个噩耗把他从睡梦中吵醒：看管马匹的部属带着马投降了。

没了**罗汝才只得撒开脚丫子跑路，后面追击的卢象升马却越来越多。两条腿的人如何能跑过四条腿的马？此消彼长之下，第二天，在郾城西南二十里处，身边仅剩五百余人的罗汝才便被卢象升团团围住。

不愧是绰号曹操，罗汝才见事不可为，没有做无谓的抵抗，很光棍地带着他的人投降了。其中包括他的二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妻妾，以及六个孩子。

卢象升命人把这些降贼关押于郾城，他则带着罗汝才继续东行。他有种预感，此番会有用到罗汝才的地方。

在路上，他见到了郑三俊派出的求援使者，得知张献忠和马守应合兵一处，号称三十万，开始围攻归德城。得信后，卢象升当即派出人员往各处送信，命众将齐聚归德参与围剿张献忠，他则星夜兼程先行驰援。

四月十五，卢象升到达太康城外。这两日，好消息接连而来。先是吴三桂来报，说已抓到李自成。接着祖宽、洪承畴两人亦来报，高迎祥已束手就缚于伏牛山。

当然也有坏消息。据归德周边逃难出来的民众所言，城下的贼军连营数十里，声势浩大。而且据难民所说，每日都是数万人攻城。卢象升不由心中忧虑，归德城内守军不多，必须马上救援，否则若是归德陷落，必是生灵涂炭的局面。此外，归德知府郑三俊与他相交莫逆，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落入贼手。

就算日夜兼程，他最快也得四日才能到达归德，也不知归德能否撑到那个时候。况且就算他到了归德，仅凭他手上的这两千多点人要打败贼军是不可能的。

而从各处传来的消息，从山西南下的曹文诏两日前刚到郑州，要赶到归德尚需十日。祖宽、吴三桂两人若要赶来亦需十日以上。另外山东巡抚朱大典、保定巡抚张其平两人目前离归德还有多远尚不清楚。况且这两人手上的军队合在一起虽有万人，但却是由各地卫所拼凑而成的军队，有多少战斗力还值得怀疑。

扎营之后，他令人把随行带着的罗汝才带入他的军帐中。通过这几天路上的几次交谈，卢象升知道罗汝才是个非常狡诈而又贪图享受的人，从他随军带着大群美貌妻妾就可见一斑。但同时这人也有点眼光，识时务，与各贼酋均相熟，算是个可用之人，所以卢象升才把他叫来议事。

“草民见过卢大人。”进帐之后，罗汝才恭敬施礼，便静静地等在一边。

“你为何造反？”卢象升突然问道，眼睛紧紧盯着他。

“请大人恕罪，草民只是一时糊涂，今后定当洗心革面，老实做人。”罗汝才眼睛都不眨，信口说道。

“你是不是想效仿本朝太祖，改朝换代？”卢象升说着，抽出了大刀，冷冷地看着他。

“请大人明鉴，草民绝无此心。草民只是乡下一只燕雀，岂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。”罗汝才不由得紧张起来，不知道卢象升为何这么问。

他不相信卢象升叫他来是为了杀他，若对方想杀他，一个命令就够，何必叫来军帐中亲自动手。但他也不敢大意，若一个回答的不好，使得对方动了杀机就不美了。

“知道就好，高迎祥、李自成两人已为我所擒，本官已命人押送二人前往京城。你想一同去否？”卢象升淡淡地说道。

“草民诚心归顺朝廷，还请大人手下留情，草民定当为大人效死命。”罗汝才这会是真紧张了。开玩笑，和这些掀了皇帝祖坟的人一起被送往京师，还能有命在？

“你既自号曹操，想来也不是泛泛之人，应该能看清当下形势。此次若能诚心出力为朝廷效命，日后本官把暂扣在郾城的家眷还你，送你去苏杭富庶之地做个富家翁如何？”卢象升恩威并施。

“大人之德，草民感觉不尽。大人有何吩咐，但请直言，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做好。”罗汝才急忙表决心。

“目前归德危急，本官手上的人手不足，你觉得该如何解围？”

“大人，草民可前去劝降。张献忠此人重利，若大人诱之以利，草民有五成把握说服其前来归降。至于马守应等人，若张献忠投降，他独木难支，亦不得不降。”

“给点好处自无不可，但这些贼酋的所有人马必须解散，不得保留一人。另外，他们亦不得逗留中原、西北一带，本官可向陛下讨个人情，让他们到江南做个富家翁。”卢象升斩钉截铁说道。

他知道自己的投降条件很苛刻，但他性格刚直，这些就是他的底线，没得商量。如此才能断绝这些流贼降而复叛的可能。

“卢大人，若是如此，要招降他们恐有难度。不若先放宽条件令他们投降，而后再徐徐图之，如何？”罗汝才小心翼翼说道。

“本官行事一贯光明磊落，就算他们是反贼，本官也不屑于对他们出尔反尔。若他们愿意归降自然皆大欢喜，若他们不接受，本官也能剿灭他们。”卢象升对罗汝才的提议的这种小伎俩不屑一顾。

被卢象升一顿抢白，罗汝才的脸上有点挂不住，但同时心里也放心下来。至少这个卢大人是个光明磊落之人，自己不用担心卸磨杀驴的事情发生。

犹豫了下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，说道：“卢大人，若张献忠等愿意归降也就罢了。若他们不愿归降，草民在其军中亦有不少故旧，有把握说服一些人在营中寻机制造混乱。届时大人趁机领兵冲营，可起事半功倍之效。只是，大人需许我一些钱财用于收买人心。”

“好，本官许你三十万银两，无论是说服张献忠等归降，还是说服其他人绑了他来，由你见机行事。若你能完成此事，本官必不会薄待你。若是成就一番大功，本官会考虑在军中给你一个位置。”卢象升对罗汝才的提议很感兴趣。他不是小气之人，若能用区区钱财解决流贼，又何乐而不为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