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6 西归之路（完）

到处都是乱窜的贼兵，罗汝才领着张献忠好不容易才从乱糟糟的军营里跑了出来。见已经远离大营，罗汝才看路边有个破败的农家，便减慢了马速，对张献忠说道：“张兄，你这身装扮太惹眼了，我们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衣服可换，如何？”

“还是罗兄想的周到，我倒是忘了这茬。也罢，我们便进去看看吧。”张献忠说完，便下了马，走到柴门前，拔出腰侧大刀一刀劈开了柴门。

屋内漆黑一片，死一般的寂静。张献忠正往里张望，左肋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，本能地他便挥刀往左边斩去，然而一招得手的罗汝才早已跳到一旁。接着，张献忠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惨叫。在罗汝才动手的时候，身后那些卢象升亲兵所扮的流贼亦是纷纷动手，淬不及防之下，张献忠跟来的几个亲兵纷纷丢了性命。

“罗汝才，你为何要如此对我？”张献忠紧紧盯着罗汝才，眼里满是怨毒。身后的几声惨叫是那么的熟悉，他知道，他的那些亲兵肯定都死了。这次，他是真的完了。

“张兄，这可怪不得我。今日我不杀你，来日岂不丧命于你？”罗汝才太了解张献忠了，以张献忠的声望，若他归降，地位很可能在自己之上。今日若让他留下命来，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，日后真是睡觉都不安稳。所以今夜，交到卢象升手里的张献忠必须是死人一个，不能给他投降的机会。

“罗兄，你是不是归顺朝廷了？不要杀我，不要杀我，我也归顺朝廷。”张献忠急切地说道。

“张兄，你杀孽太重，还是安心地走吧。”罗汝才不再废话，挥了挥手。众人一涌而上，很快，张献忠便死于乱刀之下。

鲜血，可以令人疯狂；鲜血，同样可以令人胆寒。此时的流贼大营内，早已是尸横遍地，血流成河，混如人间地狱。

先是死了马守应，现在又不见了张献忠，而且还炸了营，众贼兵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，任官军宰割。纵有些硬气的人在组织些小规模的抵抗，也是早已无法改变大局。

“官爷饶命，草民投降。”被杀的胆寒的流贼早已失去抵抗意志，纷纷扔掉武器跪地乞降。

“怎地如此没种，祖爷我还没杀尽兴呢。”祖宽吐了口唾沫，不满地喊道。看着远处还有打斗声传来，当下驱使胯下战马，一溜烟地跑了过去。

当罗汝才提着张献忠的人头找到卢象升的时候，战斗早已结束。看着张献忠的人头，卢象升不由松了口气。

河南的流贼终于扫清了。

收拢降贼，清扫战场等事情颇为烦杂，直到次日中午才总算完成。卢象升下令各部就地扎营，大犒三军，休整三日。

次日，再有好消息传来。左良玉、解学龙、朱燮元、喻思恂等大破革里眼贺一龙、左金王贺锦等于归州，贺一龙伏诛，其余大小贼酋十余人投降，降贼七万。湖广的贼患亦告平息。至此，轰轰烈烈的平贼战事终于告一段落。

三日之后，卢象升击鼓升帐，召集众将议事。

首先是降贼的安置问题。河南、湖广几番大战下来，收拢的降贼近三十万。如何处置这些人，是个棘手的问题。光是喂饱这三十万张嘴，都令人头疼不已。

“督师何须烦恼，拉出去砍了就是，省的把他们放回去后又再造反。”祖宽最先开口。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跑了十余日，结果上阵不到半个时辰还没杀过瘾，战事就结束了，心里郁闷的很。

众人皆是无视了他的话，当做没听见。连吴三桂都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点，和他站一起简直太丢人了。

“卢大人，下官以为，当把这些降贼安置到湖广、云贵等地广人稀之处。同时从各地征调粮草，给予他们生存之资，以免再反。”张其平说道。

“卢大人，下官不赞同张大人之见。这些流贼，为祸各地，如今却能受朝廷百般优待，让其他良善百姓作何感想？下官以为，当施以严惩。”洪承畴对张其平的意见颇不以为然。

“洪大人，依你之见又当如何？果真如祖将军所言，全拉出去砍头吗？”张其平亦是不甘示弱，反唇相讥。他战场上虽无甚本事，但却最是看不起武将。

“拉出去砍了又如何，造反乃不赦之罪，砍了还算便宜他们了，莫非你想庇护反贼不成？”没等洪承畴答话，祖宽却是听出张其平话中的羞辱之意，哪还忍受的住，顿时咆哮起来。

张其平被其一顿大吼，气的脸色都青了，手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。

“好了，各位莫要冲动，伤了和气。咱们还是接着议事吧。洪大人，依你之见，该当如何？”卢象升对张其平亦不感冒，当下只是随意和了下稀泥。

“卢大人，依下官愚见，降贼中的老弱妇孺，可择地安置，开垦荒地。至于青壮，下官以为，当服几年苦役，以赎其罪。如此方可为后来者戒。”

“卢大人，下官亦赞同洪大人所见。流贼为祸甚烈，不惩不足以平民愤。”朱大典附和道。

“两位言之有理。虽陛下仁慈，尽赦其罪，下旨招抚。但这些人并不是主动归降，略施薄惩亦说的过去。如今北方大旱，不妨让这些人去清理黄河淤积，兴修水利，亦算是功德一件。”卢象升稍作考虑，便做了决定。

“除此之外，尚有一事需与诸位商议。”卢象升接着说道，“此番平贼，共缴获战马两万匹。如今流贼已平，我尚有要务在身，还需一支精锐骑军。此前，陛下已许与我便宜行事之权。我准备从各位所率步军中挑选骑射皆优之人，若不足再从降贼中挑选，组建一万骑军，希望各位莫要介意。”

“既有陛下旨意，吾等不敢有异议。”众人同声道。

“卢某在此谢过各位了。时间紧迫，明日便开始挑选。洪大人，我观你部士卒最多，就从你那开始吧，如何？”

“下官遵命。这些人大部分只是在下为了平贼临时招募的民壮。就算大人不挑选，这些人也得遣散。卢大人放心挑选便是。”洪承畴倒是大方。与其遣散，不妨做个顺水人情。